
想當初是以一種很不情願的心態進入了師範學院就讀的。直到大三那年選擇了特殊教育組,遇到了吳英長老師,才讓我對教育工作重新有了不同的看法。上課時老師會帶著我們玩創造力遊戲、談心事、討論少年小說、大老遠到小學看國語科教學演示......等。把學生的每件事都認真看待的吳老師,也是影響我最深的人。而吳老師常常提起也身體力行的「天快一沙鷗」書中主角「岳納珊」代表的那份崇高的理想與心志,從此也成為我心中的教育圖騰。
進入職場教書後,也許是因為自己求學之路的順遂,我對教書工作的要求總像<安琪接的灰燼>作者FrankMcCourt說的「沒有一種行業像教師一樣,按著鈴聲打仗,每四十五分鐘衝鋒陷陣一次」,用一種帶兵打使的精神在準備。我總是要求學生"一定"要表現到什麼程度、獲得怎樣的結果;也相信只要你我盡力,學生們一定可以達到我想要的”那種”水準。
但班上一個愛看書的學習低成就孩子的話讓我重新思考,當我責罵他上課不專心偷看課外書時,他疑惑而委屈地問我:「老師,為什麼上課一定要看課本?我喜歡看書啊!為什麼不行?」是啊!課本不也是書嗎?書不是用來幫助我們學習、協助我們應對人生問題的嗎?為什麼只能看課本?為什麼所有的時間都必須用來回答課本裡鉅細靡遺大大小小的問題,所以孩子們把「讀書」=「課本」=「苦差事」,學習不再是自然而然的事,孩子們必須生吞課本上偏離生活的死知識才能被認同,學習成為一件必須刻意為之、與日常生活脫節的苦差事。
諾貝爾文學獎的日本作家大江健三郎回答「孩子為什麼要上學?」這樣一個哲學課題時,他說:「是為了學習讓自己和社會有連結的語言」。怎麼去解讀這句話呢?我的女兒第一天上學回家後告訴我:「我明天還要去跟同學玩」。我的解讀是:透過這項連結,找到自己生命和世界的連接點,當你不再感到孤單時,你的生命意義就獲得了證實。而我們老師的承擔的,便是提供各種管道讓孩子去尋找屬於他自己的連接點。
經過了這麼多年教學相長的經驗與體悟,我終於可以回應孩子們的疑惑:到學校來最重要的目的是為了與其他生命一起體現自我的生命意義。而我願意亟力推展閱讀的緣由便植基於此,有些孩子(或者大多數的孩子)需要我們應許他一個夢奇地球(wonderland),讓他安然在內編織故事、連結世界、找到伙伴、體現自我、實踐夢想。而這時我們的教室才能真正成為黑人女性教育學者bellhock所指稱的「是一個造就任何可能性的地方」。
